【烟水而夏Day2/6:00】送雨
*空间刷到的梗，永生不死的惑&每一次轮回都会爱上惑的究₍ᵔ·͈༝·͈ᵔ₎
*磨了好久好痛苦啊
*5k7+
秦究是在一个雨天碰见那个男人的。
夏天的雨来势汹汹，不算很大，但也不小，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秦究刚下班，撑着把伞往红绿灯走。
他本来和周围的人都保持着距离，但人多了总会发生点碰撞，有两个小孩子在他身后打闹，推搡间不小心撞了他。
秦究没有防备，往前踉跄了一下，撞到了前面的人的手肘，把他手上握着的伞撞掉了。
秦究来不及帮他去捡地上的伞，于是抢先把自己的伞挪到了那个人的头上，把他笼进了自己的伞里面。那个人弯腰把伞捡了起来，回头看秦究。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秦究跟他道歉，他很轻地摇了下头说没关系。
他转头的那一瞬间秦究注意到了他的眼睛。琥珀色的，颜色很浅，但他的眼睛又格外明亮，像罩了一层玻璃，有一种无机质的冷感。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秦究看着那双眼睛，总觉得很熟悉。他觉得那双眼睛里好像曾经有一片化不开的悲伤。那里面的感情总是显露不出来的，一旦显露出来了总会让人感觉被什么击中心脏，或是喜悦或是悲伤，但还有一种秦究说不清楚的情绪，他只是觉得那份情绪很浓很重，几近掩盖其他的所有情绪。
雨好像下得大了一些，秦究看着那双眼睛，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个搭讪的套路太老，更何况还是由他一个男人说出来的。他明明不是同性恋，但却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这句堪称尬撩的话。
那个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红绿灯再一次变成红灯，周遭的雨从伞面滑落，连成一条直线，把伞下的人笼进一片朦胧的水雾中。秦究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说话。
“也许吧。”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很有默契地同时过了马路，然后一个往左拐一个直走，消失在即将完全黑下来的天空里。
后来再碰见那个男人，却是一个晴天。
秦究周末的时候喜欢去各个地方走走，也许是缘分到了，他在一条小路的尽头、一棵花树下看见了那个男人，正握着一支画笔往画板上添着色彩。
他不自觉地驻足，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看着他画完了那副画。说不清是有感应还是什么，那个男人抬起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又见面了。”还是秦究先打的招呼。男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秦究却觉得他是想和自己说话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说。
“我还是觉得我应该见过你，”秦究起了个头，看着他安静地看着自己，“所以要认识一下吗？我叫秦究。”
男人似乎不怎么爱说话，但秦究还是觉得他不像是个不会回答自己的人。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像回过神来一样，说：“我叫游惑。”
秦究健谈，一旦对面的人愿意搭理他，他就能一直和人家有话题聊下去。游惑不爱说话，但是有问必答，和他聊了一会儿以后秦究就摸清了一些基础的东西。
游惑家里没人，父母很早之前就去世了，他以前不是这里的人，前几年才搬过来，正好和秦究一个小区。
秦究若有所思：“那我以前出门怎么没见过你？”
“不爱出门。”游惑简短地回答。
秦究觉得和游惑交流真的让人觉得舒服。他不像很多人那样时不时就会怪腔怪调地来两句，也不会因为性子冷就故意晾着不回答。他说的话很少，但每一句问话他都会回答，用最简洁明了的词语，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弯弯绕绕的。
秦究这样想着，脱口而出：“那真可惜。我还想和你能多聊一会儿。”
游惑抬眼看他：“以后也可以聊。”
结局是秦究加上了游惑的微信。
游惑的名片非常简洁，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淡又疏离，让人望着就不敢搭话，生怕惊扰了他独自一人的生活。
秦究给游惑添了个备注，然后笑笑：“你刚刚说你大学是学美术的？所以你每周都会来这里写生吗。”
游惑点了点头，难得主动解释：“平时工作忙，周日有时间正好出来散散步放松一下。”
“那要是下雨了，你又得撑伞又得画画的，岂不是很麻烦？”
“还行。”游惑说，“一般下雨天我不画画，麻烦。”
“我也觉得还行。”秦究接过话，“以后下雨天也可以画了。”
“你画画好看，我喜欢，以后我帮你撑伞。”
一开始秦究以为游惑其实还挺温和的，等后来他们聊天更多了，秦究才发现他是带着攻击性的，不显山露水，但锋利无比，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会划伤你，等到发现的时候伤口早就在火辣辣地痛了。
他看见游惑和小组内拖后腿还不改的人吵架，游惑三言两语就戳到了那人的痛处，单方面骂了那人三分钟，最后丢出一句话：“要么改，要么滚。”
秦究当天是和游惑约了去他家吃饭的，因为游惑要加班所以来他的公司等他。他趴在桌子上假装看书，实则偷偷地看游惑骂人。游惑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秦究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被骂的人满脸铁青地转过头来瞪他，秦究一点都不怵，甚至还能笑出来：“骂人好帅啊，游组长。”
游惑：“……”
游惑向来懒得理他插科打诨，拎起自己的包：“爱走不走。”然后头也不回地自己出了办公室。
秦究和游惑的家并不在同一单元里，但两个单元之间的天台是共通的，他们两个又都住在靠近顶层的地方，秦究串门就串得顺理成章起来，和游惑认识半年的时候还讨到了游惑家里的钥匙。
秦究是在游惑生日的前几天要到钥匙的。游惑是工作狂，一忙起来什么都不记得，那几天工作又格外多，于是他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他生日的那天要加班，他在微信上跟秦究吐槽同事天天在办公室里和女朋友打电话，他女朋友又嗲里嗲气的，听得游惑耳朵疼。
【秦究：嗯。】
【秦究：可以听我说话，我声音不嗲的^^】
【游惑：。】
【游惑：大概还有三分钟我就做完工作了。今晚没吃饭，饿。】
【秦究：猫猫眨眼.jpg】
【秦究：已经给某位美术生准备好夜宵了，就等美术生什么时候莅临我面前了。】
游惑本以为这只是又一次平淡的夜宵时间，直到他打开门，瞳孔被墙上的暖灯照得闪闪发光。
彩灯、气球、餐桌上摆着的蛋糕，和桌子对面托腮冲着他笑的秦究，游惑只看了一眼，就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记忆里，那个存放着许多相同过往的地方，被他一起永久珍藏。
“就知道你把自己生日忘了，”秦究笑着说，“快来许愿吹蜡烛，游组长，你的夜宵已经准时送达。”
蛋糕不算大，游惑分了秦究一块，剩下的都在秦究的盯视下被他自己吃完了。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是这个蛋糕的甜味跟淡，更多的是装饰的水果的果香，游惑还挺喜欢的。
咽下蛋糕上装点的黄桃的时候，游惑想，那秦究的生日他也得认真给他准备礼物吧。
说来也巧，秦究算过日子，他生日的第二天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了。秦究过生日的那天加班，他没能给自己过生日，碰上游惑那会儿他刚给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回家。
去年潮湿的相遇给他们的印象都很深。游惑勉强想得起来，六月那会儿一连好几天都是下着大雨的，也就是说秦究去年的生日是和雨一起过的。幸好今年都没什么下雨的迹象，能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生日。
游惑知道秦究一向不怎么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上次给游惑的生日蛋糕也是秦究自己做的，所以他决定自己做蛋糕。然而游惑实在不擅长这个，在厨房里研究了半个月，才终于成功做出了味道不错卖相也不错的成品。
秦究交际广，但他真正请来参加生日聚会的只有寥寥几个人。游惑不认识他们，也没打算贸然加入他们的话题，但秦究的朋友也是活络性子，拉着游惑一起聊天。游惑实在推脱不了，只好和他们一起聊天。
他在说话的间隙抬眼瞥了一下秦究，秦究得意地冲他笑了一下，似乎是在炫耀自己把他拖入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夏天。
游惑突然觉得秦究很像一场大雨。潮湿、沉重，猝不及防地降落再降落，把他的整个世界都罩进去，然后他就被那层名叫秦究的雨笼罩，他的世界里他无处不在。
送走其他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游惑坐在沙发上听秦究把门关上，慢吞吞地把最后一点蛋糕吃掉，看着秦究一步步走近自己。
“今晚在这里留宿吗？”秦究问他。
游惑想了一下：“嗯。”
秦究看着他把空碟子和叉子放到茶几上，再看游惑时却忍不住被他沾了奶油的嘴角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抽出一张纸给游惑，让他擦去嘴角的奶油。但是等他终于战胜自己的潜意识，他已经凑到了游惑的唇前，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上面。他很想吻游惑，他的视线直白而炽热，可是他又欲拒还迎地就这么停住，在试探，在期盼。
“你亲不亲。”游惑等了半晌，终于懒懒地开了口，冷清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和警告，但放在这个情景下就是赤裸裸的邀请和撒娇。
秦究弯了一下眼睛，吻上游惑的唇，悄悄卷走了他唇边的奶油。
其实游惑还送了他别的生日礼物，但是这个生日礼物他最喜欢。
“所以你这道疤是什么时候的。”游惑还没困到下一刻就要睡着的地步，干脆和秦究聊一会儿。秦究手肘上有一道疤，他一直有点在意这是怎么来的。
“小时候留的，”秦究说，“小时候过马路差点被车撞上，有人拉了我一把才没被撞上，但还是被刮到了，就留下来了。”
“我记得你不是疤痕体质。”游惑喜欢听秦究说话，特别是在靠着秦究的时候。秦究说话的时候胸腔会闷闷地震动，富有磁性的声音钻进他的耳道里，让他变得昏昏欲睡。
“对，我不是，”秦究笑起来，“但这个疤留下来了。说实话我一直很想当面感谢那个拉了我一把的人，但那个时候我太小了，我只记得他很高，以及他长得挺好看。他可能搬走了吧，反正我没再在这座城市里再见到过他。”
“嗯。”游惑应了一声，“睡觉。”
怎么办呢，可是这场雨变得闷热了，他被闷得要在这场雨里蒸发，和他融为一体了。
其实就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改变，他们的相处方式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多了些情侣才会做的事。秦究有时候会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谈了很久的恋爱，但他们才在一起不到两个月。
秦究有时候会想把这件事说给游惑听，但七月末八月初的时候他突然忙了起来，不断的有工作交给他，他有时候甚至会忙到忘记吃晚饭。后来游惑经常在他工作过了饭点之后端着晚餐进来，坐在旁边等他吃完饭再离开。
但八月中旬的时候游惑也忙了起来，两个人都忙得晕头转向，有时候一天都见不上一面，只有晚上回家的时候才能见到，第二天又继续忙。游惑甚至还要到外地出差几天。
游惑从外地出差回来那天下了大雨，秦究本来在家里赶工作，顺便等游惑回来。但他还没等游惑回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游惑开门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喊秦究，但话到嘴边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秦究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缓，茶几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还发着光。游惑放轻动作换了鞋，帮他保存文档、关上电脑，又去房间里翻了条小毯子出来给秦究盖。
做完这一切后，游惑直起身要走，转身的时候被秦究拽了回来。
“回来了？”秦究的声音还有点哑，“怎么不叫醒我。”
“你不是在睡觉吗。”游惑说。
“外面下雨了？”秦究坐起身，捻了捻游惑袖口上的水痕，“淋湿了吗？要不要先去换衣服再吃饭。”
游惑摇头：“没，不用。只有袖口湿了。”
“嗯……”秦究拽下游惑，在他唇角碰了一下，忽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吗，我手肘上那道疤留下来的那年我六岁。”
“今年我26岁了，距离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20年，我长高了，也变了很多。”秦究轻描淡写地说着与下雨毫不相干的事，抬眼看他：“可是你怎么没有变过呢？”
游惑和他的视线对上，并没有直接说话。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在玻璃窗上敲打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但秦究能清晰地听见游惑的声音，听见他说：“因为我不会死。”
他没等秦究问他：“你等我一下。”
过了几分钟，游惑拿出一个信封，把它递给了秦究。
秦究本以为游惑会直接跟他解释，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有些意外。他拆开信，发现这封信不是游惑写的。
是他自己，或者说前几世的秦究写的。
【致第？次轮回的秦究：
游惑说我每一世都能发现他不死不灭的真相。我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我写这封信下来是给你看的，关于你想知道的关于游惑的真相。其实就算我不给你写这个他也肯定会跟你说，但是我不想再让他复述一遍了。
如我开头所说，他不死不灭、青春永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它真切地发生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生活，避免自己的异常被别人发现。在遇见我之前，他已经独自在世上辗转了两百多年。其实他一开始还是有朋友的，只不过亲眼看着朋友的生命流逝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一开始他还抱着一点希望，只是后来他终于狠下心来亲手斩断了这份希望，独自面对永远在流逝的时间。
直到他遇见第一世的我。他说当时是个雨天，他撑着伞在树林里乱走，我突然出现了，冒失地钻进伞下，猝不及防地沾了他一身的雨水。我说了句抱歉，然后问他，可以送我一程吗？
他送我到了镇上，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我缠上了。他经历过太多离别，已经没有了承受失去的勇气，一次次把我推开，一次次拒绝我。但我从来没有真的离开过。最终他还是答应我了，我不知道他答应我再试一次需要多大的勇气，但我觉得他已经做好再次失去的准备了。
第一世的我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但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也没有疏远过他。他说我唯一表明我的态度的那一次，是我拂去他发上的落雪，说，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在一个雨天送走了第一世的我。他收拾好了心情，重新过上了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对于“再次相见”没有抱任何希望。
但我又出现了，在七十年后。那个雨天他少见地忘记带伞出门，站在一家店铺门口躲雨的时候，他听见旁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好巧，你也被雨困住了吗？”他听见这样一句问候，转头的时候撞入了我的眼睛里，“我叫秦究，你呢？”
他本以为这只是巧合，直到他第三次碰见我，他才知道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轮回了几世就离开了他。他说我是唯一一个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去了哪里都会重新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每一个我都叫秦究，每一个我都和上一世没有区别，每一个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游惑有跟你形容过你吗。他说秦究，我觉得你像一场夏天的雨。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你像夏雨一样热烈，降临得猝不及防，像夏雨一样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就这么多，我讲完了。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尽你最大的努力，像他爱秦究一样去爱他吧。虽然我知道我不说你也会这样做的。
要下雨了吗，那就去亲吻他吧。
秦究】
“你看过这封信吗？”秦究把信重新放好，突然问游惑。
游惑摇了下头：“你说这是写给你自己看的，我不用看。”况且写的也都是那些事，没什么好看的。
秦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往前靠过去，在淅沥的雨声中吻了游惑。
其实游惑有件事没跟秦究说过。
每一世的秦究看完信之后都会吻他，他对这件事有猜测，但他永远都不打算说出来，只想留藏在自己的心底独自回味。
秦究离开的那天也下着雨。游惑撑着一把伞站在墓园门口，从这里望过去密密麻麻的都是墓碑。他特地圈出了这一块地，让他无数次回到他身边的爱人居于此地长眠。
他看着这一片地出了很久的神，回神的时候已经听不见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了。
游惑收了伞，抬起头——
那一场夏天的雨已经被他送走，而雨洗刷过天空，留下了终年不散的烈阳。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