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云月舒

*迟来的kfo贺文@溶解氧. 

*抑郁症惑，不喜欢别看，病但不弱

*想写点救赎，写完之后发现就那样吧🚬

……好像在发抖。游惑终于睁开眼睛，在窗外透进来的昏暗的光里把自己的手举到自己眼前。

不是错觉啊。他恍惚了一下，有点烦闷地把手收回被子里，打算再睡一会儿。

以前躯体化症状明明没有这么严重，难道是昨天打了一架导致的后遗症？他胡乱猜测着，感觉到自己闷在被子里的鼻息混乱又沉重，在没有规律地颤抖。

好烦，游惑这样想着，烦躁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勉强喝了一口水。

脱离原生家庭的第一年，游惑觉得自己的心理疾病似乎还加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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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原生家庭的第二年，游惑发现隔壁住进来一个男人。他们家的阳台可以看到对方家的阳台，游惑去阳台上给植物浇水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新来的邻居在阳台抽烟，平时看起来循规蹈矩的人吐烟的动作无比熟练。

他吐出一口烟，侧过脸看游惑。

“下午好，先生。出来浇花吗？”

游惑沉默地点了下头，把水壶放下准备进屋，却被邻居叫住了。

“好歹也是邻居了，不能和我交换一下姓名么？我叫秦究。”秦究根本不给他打断的机会，从抛出问句到给出回答一气呵成。

游惑握着阳台门把手的手停住了，沉默几秒之后平静地回答：“游惑。”

“我怎么不常见到你出门，连菜也不买么？”秦究把烟熄了，在发现游惑蹙着眉盯他手里的烟之后。

游惑收回目光：“不喜欢下楼买菜。我用手机。”

“其实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敲我家的门，”秦究接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觉得我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秦究看见游惑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虽然貌似只是对他表达一点不解而已，但是看着那双浅琉色的眼睛里有了点情绪，秦究反而有了一种满足感，就像是终于把一个格式化的机器人调回了有生气的模式。他想得有点投入，导致游惑的问话他没听清。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游惑已经完完全全闭上了话匣子，一双淡色的眼睛里不露情绪。

“我刚刚走神了，抱歉。”他意识到刚刚游惑问了他一句话，立刻道：“能重复一遍么？”

游惑赏了他一个不带情绪的眼神，推门进了屋里。

其实他想问秦究，他对所有人都这样热情吗？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才和人家认识，怎么有资格管人家。

他仰头吞了药，上床阖眼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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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秦究和游惑总是在阳台聊天。游惑很久没有和人这样聊过了，一开始对于秦究的话是十句答一句，后来被秦究问得多了，不仅回答的频率变高了，甚至还会反问秦究，往下抛钩子了。

这对于游惑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他基本上没有和别人聊过天，就算聊过，别人也总是因为他不怎么回答而逐渐失去兴趣，久而久之他身边根本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但秦究是不一样的。他从来都没有因为游惑不搭理他而放弃找游惑说话。游惑曾以为秦究是找不到人说话才来找他，但他后面很多次都听见有人敲秦究家的门，或者在楼底下喊秦究的名字。他是有人找的，游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同时他也摸不透，这么一个受欢迎的人为什么总喜欢找他这样一个烦闷无趣的人聊天。

游惑在交流方面的变化可能不够明显，但是从他的角度来看，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他的躯体化减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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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究发现游惑有点轻微的厌食倾向。

起因是他傍晚照例找游惑聊天，发现游惑今天兴致不高。一问之下秦究才知道，游惑今天忘记买菜了，但他现在已经饿了。秦究绕着弯逗了游惑好一会儿，最终才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来我家吃饭吧。”

游惑狐疑地盯了他几秒，最后还是答应了：“好。”

这不是秦究第一次勾游惑来他家吃饭了，也不是秦究第一次成功了。游惑一开始从不松口，坚持着要自己吃，后来和他熟悉了一些，才偶尔松口答应他去他家吃饭。

但是前几次秦究把人带进家门的时候，游惑在家里都已经吃过一点东西垫底了，因此他吃得少秦究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一次游惑完完全全在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的情况下依旧吃得很少，秦究就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了。

“我做得不好吃吗？”秦究的视线扫过来，定在游惑身上。

“味道不错。”游惑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回答，“我吃不下而已。”

秦究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我家十岁的孩子吃得比你还多一点。”

游惑沉默了几秒：“吃不下。”

他话语间带着微微的抗拒，秦究知道再说下去游惑可能会立刻翻脸，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换了个问题：“那水果吃吗？”

游惑盯着他手里的水果好几秒，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不吃。”

但是这个是游惑平常很喜欢吃的砂糖橘。秦究没有问，只是把砂糖橘放回茶几上，起身去厨房收拾碗筷。

游惑在沙发上坐下，盯着面前的果盘发了一会儿呆。

他的厌食倾向并不明显，而且发作得也并不连续，这次在秦究家做客的时候突然发作是他始料未及的。相比起自己的反胃感，他更想问一件事——他这么对待秦究亲手做的饭菜，秦究会不会也慢慢疏远他？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投落下一片阴影。游惑抬起头，看见面前的男人微微弯腰，身上常年不散的栀子花的香味落入他的鼻腔。

“不舒服么，要不要抱一下？”

游惑僵了好几秒，期间眼里透露出的意外被秦究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弯腰的幅度又大了一些，把沙发上的人彻底揽住：“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

游惑被猝不及防地抱住，视线被短暂遮挡之后重新明亮，他看见了秦究放在窗台上的栀子花，以及窗外暗下去的天空。

有人知道他不会说出自己也需要一个无声的拥抱，并且他以自己的名义给出了这个拥抱。

游惑想，他似乎是要开始逐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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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惑有一次在阳台上坐着，和隔壁的秦究安静无言地发呆。准确来说，是他在发呆，秦究只是单纯地在陪他。等秦究翻过一页书，再抬头看游惑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秦究也就不再看书，转而静静地看游惑。他皮肤很白，是常年不晒太阳的那种白，看着不太健康，事实上他也不太健康，秦究一直都知道。他研究过心理学，和游惑接触的开头那几天就知道——游惑有心理疾病。

或许游惑自己都不知道，他浇花的时候手偶尔会发抖。只不过频率不高，幅度也不大，再加上游惑常年没有表情，秦究也不敢确定他知不知道自己躯体化有点严重。

后来秦究经常找他聊天，聊了有一段时间之后秦究发现，游惑躯体化好像减轻了。

这是一个意外的发现。毕竟秦究只有理论支撑，游惑是他这么多年的人生中第一个遇见的有心理疾病的人。游惑并不像其他有心理疾病的人一样脆弱，相反，他冷静又坚强，导致秦究有的时候经常忘记他有心理疾病。但是秦究始终都在意着一件事——像游惑这样的人，很需要被爱，也应该被爱。

他不知道他能以什么身份去爱游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去爱游惑。但是在那个栀子花味的拥抱落下的瞬间，秦究知道自己已经在不受控制地去爱他了。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举手投足间多少有点笨拙和不安。不过幸好游惑在这方面同样迟钝，不论他多慌乱，游惑都看不出来。

他的心思能挑明吗？秦究用目光去描摹看了千万次的眉眼，在心底自己问自己。

他希望能挑明，但他想象不出游惑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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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挑明这件事的会是游惑。

有一件事秦究忽略了——虽然游惑在感情方面确实很迟钝，但他毕竟是心理疾病患者，对于旁人的情绪变化看得很透。

只是他察觉到秦究的心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找秦究说清楚，然后疏远他，而是隐瞒。

为什么要隐瞒？游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他不想远离秦究，也不想直面那份感情。他怕秦究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是突发奇想，他不敢赌，怕赌错自己在秦究心中的地位。

只是在把目光重新放到秦究身上的时候，游惑突然想起一句话：

当你为了一个人而掩盖自己的时候，你就已经爱上他了。

秦究注意到游惑的视线，微微偏了偏头看他。今天游惑难得好脾气，由着秦究把他拉到自己家的阳台上，坐在阳台摆着的凳子上看花。

秦究的视线和游惑的视线在空中纠缠了几十秒，这几十秒让空气变得黏腻和暧昧。秦究微微移开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被游惑浅色的唇吸引去了目光。

他很想吻他。

游惑也不知道这场对视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子。秦究挪开视线之后空气变得更加暧昧，游惑沉溺在这一片安静的暧昧之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现在很想吻我吗？”

秦究诧异地抬眸，寻觅游惑的视线，却发现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像是邀请。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唇齿相依的时候他突然生出了一种释然的感觉，像是追着什么东西跑了很久很久，终于在等待了很长的时间之后抓住了它。

游惑被秦究亲得往后微微仰头，不知所措地被秦究亲得晕头转向，最后只能仓促地抓住秦究的衣摆。

只不过这种胸腔被填满的感觉还是好的，游惑想。像是追逐之后抓住了一束偶然到来、却将永久停泊的光。

end.